相声作为一个传统的行业,讲究拜师跟传承,所以对于“跳门”也是相当禁忌的。
从现代企业管理的角度来说,跳门或许就跟跳槽一样,只不过是从一个门户到了另一个门户。这里面各种缘由可以很多样,有公司解聘员工(师父开除徒弟),员工主动离职(徒弟不认师父),公司破产员工不得不另谋生路(师父去世徒弟另投师门),或者就是两家公司认同员工换工作(原师父跟新师父对接)。
但从行业规矩来说,跳门终归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,尤其是相声界历来讲究摆知仪式,不但师傅师娘都要参加,还有引师保师代师,排面大一点的还会叫来各路同行见证。一旦出现跳门,那就等于得罪所有参与见证的人,后果也是很严重的。
所以相声行业一旦固定了师徒关系,那就不能轻易改变。师父可以不教徒弟一毛钱本事,徒弟也可以找其他相声同行学艺,但那种传授只能是技术层面的,不能破坏已有的师徒关系。当然你可以拜干爹去学艺,干爹在相声界是没有数量限制的,大部分相声演员都有四五个干爹,比如陈寒柏就有五个干爹一个干娘,郭德纲也有三个干爹。
所谓一师十父,一个师父的价值可以兑换十个干爹,就是这么来的。
但相声行业从撂地开始,终归是一门求生存的手艺,拜师入门户,也是为了给自己找到一个稳定的饭碗。如果手里这碗饭实在养不活自己,那么跳门也是必然的选择,只要对方愿意接收自己,同行怎么嚼舌根也不痛不痒,毕竟面子事儿小,饿肚子事大。
比如朱相臣先生,本来是于春明先生代拉师弟,拜入了何寿亭门下。但在关外说相声没能火起来,于是只能回天津混,当时天津已经是张寿臣先生的天下,何寿亭的名号一点也使不上力。所以朱相臣先生为了立稳脚跟,只能拜入张寿臣门下,好在寿爷也爱才,并不介意朱相臣跳门,相反对朱相臣先生疼爱有加,大家都是吃江湖饭的,迫于生计何罪之有呢。
另外小迷糊王世臣先生,幼年拜师陈雨亭,但陈先生很早就去世了,王世臣就转投了张杰尧门下。但现在相声谱系还是把王世臣算入陈雨亭门下,也就是宝字辈艺人。假如按照张杰尧这边捋的话,王世臣要么就是海青门没辈分,要么就把张杰尧按德字辈算,王世臣就是寿字辈,那么李文山就不是文字辈而是宝字辈,他代拉的谢金也就变成郭德纲师爷了。
师胜杰先生也是同理,早年师先生拜师朱相臣,从小跟着师父学艺。后来朱相臣先生去世,在1984年中国新相声评比大赛上,侯宝林先生对于一等奖得主师胜杰非常喜爱,在后台表示了想要收这个徒弟的意思(当时朱相臣先生已经过世十几年)。结果田维贤告诉了师胜杰这件事情,师胜杰感动的直接进侯宝林房间,跪下就喊师父。于是师胜杰成了侯宝林的关门弟子,这也成了相声界一段佳话。更重要的是,师胜杰先生从来都说自己有两个师父,一个是传道授业的朱相臣,一个是慧眼识人提拔自己的侯宝林先生。
所以说跳门并不丢人,丢人的是翻脸不认人,还掉头骂前一个师父不是玩意儿(比如某相声天团的班主)。
主流相声界里面,也有奇葩的跳门,比如大名鼎鼎的周炜。这位不光是跳门换师父,还主动把辈分降了。
周炜本来是唐杰忠徒弟,应该是明字辈,跟姜昆是平辈。但周炜为了向组织靠拢,在2008年跳门到了姜昆门下,让曾经的师哥变成了师父。当然唐杰忠老爷子也表示认可,毕竟徒弟要奔向美好前程,自己也不便用封建师徒关系去束缚,那样太不开明了。
于是周炜成了很少见的降辈式跳门,估计今后也不会再有了。
而德云班主郭德纲的跳门,则是相声史上很少有的决裂式跳门。当年郭德纲拜师杨志刚,是天津相声界都公认的事实,而且到北京以后,郭德纲也是以白全福徒孙的名义说相声。结果他却为了跳门,跟前任师父杨志刚直接闹到了法庭上,让同行看了一出笑话。另外老郭为了让自己跳门侯耀文变得合理,还专门发明了“不摆枝就不是师徒”的新理论,实际上相声界很多人都没有摆枝,大部分都是口盟一生为师徒。
郭德纲跟杨志刚不但决裂,而且互相泼脏水骂街,撕得难看至极。后来郭德纲因为虚构故事,但没有指名点姓,所以免于法律惩处。也在粉丝中间得到了“正义化身”的美誉,但一面强调尊师重道,一面又给前任师父泼脏水,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做法,实在让粉丝之外的旁观者难以理解。
而郭德纲的徒弟何云伟,在被他从家谱中开除以后,选择了跳门到侯耀华门下,变成了跟郭德纲的同辈。
这种行为自然引来郭德纲粉丝的拍砖,认为何云伟虽然被郭德纲开除,但他也不应该随便跳门,而且还拜入了郭德纲死敌侯耀华门下,把辈分提了上去,这就是赤果果的欺师灭祖。
所以粉丝多还是好处多,做什么都有人帮着叫好。自己跳门就是正义之举,徒弟被开了还不能拜别人为师,一辈子都要活在前任的阴影下。
从这些跳门案例可以看出,相声界并没有一个大一统理念,能够把所有师徒关系都给囊括期间。除了祖上传下来的一些规矩,每个人还有特殊的人际关系要把握跟处理。跳门不是最奇葩,奇葩的是玩一手双标,同样的事情别人都是欺师灭祖,自己就是正义化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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